纪实

季子封邑、躬耕地与祠宇墓葬初考

季子封邑、躬耕地与祠宇墓葬初考

吴松金

泰伯第十九世裔孙季札(公元前576--前485年),系吴王寿梦幼子,延陵郡继世祖,至德第三人。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与季子相关的各种遗迹大多已经湮没,为求正本清源,本文仅就季子封邑、躬耕地与祠宇墓葬等作一初考。

一、延陵邑、延陵县、州来及朱方:

1、季子延陵封邑:《史记.吴太伯世家******》载:“季札封于延陵,故号曰延陵季子”。但司马迁没有说明在何年何月由何王封季子以延陵采邑?因而后人对此颇多疑议,孰是孰非?莫衷一是,只好搜寻书山,勾沉史海,摘录前贤所载,以求相互佐证,寻找真相。

延陵为春秋时季子之封邑。秦王政二十五年(前222年)置延陵县,汉高祖五年(前202)改为毗陵县。北宋《太平御览》、《太平寰宇记》、南宋《舆地纪胜》、清《读史方舆纪要》均有记载。《史记.鲁周公世家》载:“鲁襄公二十九年(前544年),吴延陵季子使鲁。”《史记.晋世家》载:“平公十四年(前544年),吴延陵季子来使。”《吴越春秋》载:“诸樊......将死,命弟余祭曰:必以国及季札。乃封季札于延陵,号曰延陵季子。”《舆地纪胜》卷六【常州】载:“秦并天下,置会稽郡,延陵等四县具属焉,西汉改旧延陵为毗陵县。”南宋常州知州史能之纂《咸淳毗陵志》【卷一.地理志】载:“周灵王二十五年甲寅(前547年),吴王余祭元年,季札封于延陵”。《禹贡》载:“扬州之南境,周封吴国之西垂,延陵季子之旧邑,至汉改曰毗陵。”《元.大德毗陵志》(刘蒙纂)【叙州】载:“常州,毗陵郡,今治晋陵、武进两县,于天文为须女之分,三代夏禹王时扬州之西境,春秋时属吴季子采邑,名曰延陵。”《清(道光)梅里志》(吴存礼纂)【人物】载:“吴公子札,寿梦第四子,封于延陵。《汉书.地理志》【毗陵】载:“季札所居,江在北,东入海,扬州川,莽曰毗坛。”唐.颜师古《通典》载:“毗陵,旧延陵,汉改之。”《江苏省志.人物志》载:“馀祭元年(前547年),封季子于延陵邑(今江苏常州武进、江阴、丹阳一带),称延陵季子。他是常州历史上有文字记载的*********。”西汉.桓宽纂《盐铁论.论儒》曰:“阖闾杀僚,公子札去而之延陵,终身不入吴国。”

以上所载明确了季子封邑延陵的时间是在吴王余祭元年,即公元前547年。综合其它史料推算,延陵邑至吴王夫差被越灭国(前473年)而失邑,存世仅75年;后越国被楚国所亡,楚国又被秦国所灭,竖年即以延陵旧地置延陵县。而其封邑范围在扬州以南,吴国西边,大约包括今常州武进、镇江丹阳、江阴和无锡部分区域。            

那么何谓延陵?延陵地理位置在今江阴澄西至常州一带,因此处丘陵绵延不绝,故称延陵,是季子封邑得名由来。唐.李吉甫纂《元和郡县志》【江南道.晋陵】载:“春秋时晋陵,汉之毗陵也,后与郡俱改为晋陵,季札所居也。墓在本县北七十里申浦之西。”据此而知古延陵又曾称为晋陵,因隋文帝杨坚灭陈后主陈叔宝,改晋陵之名为常州而沿用至今,延陵是常州见著史籍的******个名称。东汉.袁康《越绝书.吴地传》载“毗陵县南城,古淹君地也”南宋《咸淳毗陵志》“淹城,或云古毗陵城”,明洪武十年《常州府志》“毗陵县南城古淹君地也,故为延陵,吴季子所居”《太平寰宇记》云:“常州府春秋时为吴国内地。”综上所载,可以证明春秋时延陵封邑中心区域在今常州武进,古淹城(今常州市湖塘镇淹城村)为延陵邑君主治所所在地,吴季子居住之所。古淹城分为子城(王城)、内城、外城三重,并筑有一道外城廓,城墙外环绕着三道护城河(惜子城河已湮没为农田)。是国内目前保持最完整的春秋时期地面古城遗址,历二千五百多春秋仍然存世,实在太难得了。而其建筑形制乃世所罕见,为淹城所独具。淹城优美的宜居环境,科学合理的结构布局和城廓防御体系让人赞叹!充分体现了季札公匠心独具的筑城和居住理念及高超的规划与设计水平。

2、江苏的两个延陵县:据《方舆纪要》载:“延陵古城在今丹徒县南三十里,古之延陵即今常州是也。”《江阴志》(1992年版)载:西晋初,已从毗陵分析另置暨阳县,南朝梁时改为江阴县。《中国历史地名大辞典》(史为乐主编)【延陵】篇中载:“(1)古邑名。春秋吴邑,即今江苏常州市......西汉置毗陵县。(2)古县名,西晋泰康二年(281年)析曲阿县延陵乡置,属毗陵郡。治所在今江苏丹阳市西南三十五里延陵镇。隋开皇九年(589年)移治京口(今江苏镇江市),属江都郡。唐武德三年(620年)改为丹徒县,并于今丹阳市西南延陵镇复置延陵县,属润州。北宋熙宁五年(1072年)废。”《中国历史大词典》载:“延陵,古县名,西晋泰康二年(281年)分曲阿县之延陵乡置。或因春秋吴公子季札封于延陵,此地为其采地所及,因而得名。”在2001年出版的《丹阳古今》引用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志》载:“延陵(此处指丹阳之延陵),东至润州(今镇江)一百里,因季子以立名。”“季子所居在毗陵,然今县北(指丹阳之延陵),有季子祠,或当时采邑所及,故名延陵。”“常州武进之延陵县,为季札封邑,即今常州。丹阳之古延陵为西晋重置,北宋时废,部分并入丹阳。”从以上史料可以看出,江苏省两个延陵的建置是在两个不同历史时期的产物,西晋泰康二年所建置的延陵县(今丹阳)在时间上要比春秋吴季子延陵邑晚800多年,比秦始皇在季子旧封邑建置延陵县晚五百零三年。其历史沿革脉络清晰有序,真实可信,证明其一为春秋时季子封邑,一为西晋时所置之县,名重而实不同,所以此延陵而非彼延陵,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3、季子封邑州来:《左传.襄公三十一年》(前542年)中记载:赵文子问屈狐庸曰:“延州来季子其果立乎?”这句话说明在此之前季子已获封州来邑,所以才冠称“延州来季子”。但吴国灭州来国(今安徽凤台县)是在周景王十六年、吴王余t二年(前529年),应是余t王即赐州来为季子封邑,方称“延州来季子”。《左传.昭公二十七年》(前515年)载“吴子.....使延州来季子聘于上国。”东汉.王符纂《潜夫论.志氏姓》曰“季札居延州来,故称“延州来季子。”到了鲁哀公二年(前493年),“夫差迁蔡国定都州来,州来改称下蔡”。《地理志》【沛郡下蔡县】云:“古州来国为楚所灭,后吴人取之。至夫差,迁昭侯于此。”

以上有关州来的记载显然存在相互矛盾之处,赵文子询问关于“延州来季子”的事,这说明季子获封州来当在公元前542年以前,但事实上吴王余t灭州来国是在公元前529年,季札冠“延州来季子”之名比封邑的时间竟提前了十三年,这就让人难以相信了。是否有可能在公元前542年之前吴国与楚国交战时就曾攻占州来,吴王余祭即将其封赐给季札,故世人称其为“延州来季子”,只是后来吴楚之间多次在州来发生拉锯战,致使州来几易其手而使采邑名存实亡,直至州来国为吴所灭。综上记载可推知季子“采邑州来”的时间并不长,其间亦或可能曾被夫差除邑,否则,在公元前493年,夫差又怎能以季子的采邑“州来”去迁蔡昭侯于其地呢?这就说明此前,州应已不属于季子的采邑,而其时季子仍然健在,他是在此后九年方才辞世的,这又是一个难解之谜。

4、春秋时吴国的朱方邑:关于朱方,《史记.吴太伯世家》“王余祭三年,齐相庆封有罪,自齐来e吴。吴子封朱方之县,以为奉邑。”《吴地记》载:“朱方,秦改曰丹徒。”这证明今丹徒在春秋时属于季子的封邑。

二、季子躬耕处

《续汉书.郡国志》(西晋.司马彪撰)载:“季札躬耕处,芙蓉湖西马鞍山下”。又云:“芙蓉湖西,季札逊耕于此。”以上记载均指明其位置在芙蓉湖西边。“芙蓉湖”为古五湖之一,又名“上湖”、“射贵湖”。其大致位置在今无锡、常州和江阴三地接壤处。古“芙蓉湖”因宋室南迁,导致江南人口激增,以致粮食供给紧张,遂引水入江,围湖造田导致其湮没消亡;“马鞍山”在毗陵地方志中称“马凹山”,传说舜帝曾经驻跸此处躬耕,故名“舜山”又名“舜过山”。此山竟然前有舜帝、后有季子两位圣贤在此躬耕,实为中华古代躬耕史上的佳话。不过舜山应该只是季子的躬耕之地和体察民情之处,而非其长居之所。因为他毕竟还要管理整个延陵封邑的事务,这只能是在封邑中心治所方能做到,而舜山与淹城两地之间的距离并不远,车马往返还是挺方便的。

三、季子祠宇与墓葬

三国.魏《皇览.季子墓》载:“延陵季子冢,在毗陵县暨阳乡,至今吏民皆祀。”

(《皇览》是中国类书的始典,三国时王象、刘劭等为魏文帝所撰)明确地指出季子墓具体位置在毗陵县暨阳乡(即今江阴市申港镇),其载证明了历代至三国.魏时,官吏和民众一直在祭祀季子墓。《江阴县志》载“汉初在江阴申港建有季子祠,祠内有孔子书十字碑,后渐湮没。北宋常州太守朱彦重刻十字碑于墓上。”这说证明在汉朝初年(约公元前220年左右)申港就已经建有季子庙,在三国之前就有季子冢,而且香火延绵。

至于孔子是否题写过“十字碑”铭,东汉袁康撰《越绝外传记卷十》有载:孔子“尝历吴至越”,到过延陵季子墓。明《江阴县志》亦载:“周敬王时,孔子适楚舣舟申港,登岸瞻季子墓,拜铭而去。”以上记载恐非妄传,亦非空穴来风,应是传必有自,应是有所依据的,历代对此十字碑均宝而贵之,所以我们对此应持信古而存疑的客观态度。

.《咸淳毗陵志》【延陵季子庙】按山谦之《丹阳志》云:“南庙在晋陵东郭外,北庙在武进博落城,西庙在润州曲阿。宋崇宁间,郡守朱彦尝访祠庙,辨曲阿延陵之非古。”又云:“墓在晋陵县北七十里申浦西。”这说明宋时在毗陵有三处季子庙,即常州城东门外江阴申港、武进博落城(又名洛城)和丹阳九里。《常州府志.艺文》【常州路重修季子庙记】(元.瞿如忠撰文)曰:按《常州志》古延陵地,实季子之封邑。润之延陵,实非古也。古延陵有晋陵县,墓在县北七十里申浦之西,世传圣人书“呜呼有吴延陵季子之墓”名十字碑。以上所载均证明庙址符实,季子墓则在江阴申浦西(今申港)。

丹阳九里季子庙,始建年代不详,最早见诸晋代殷仲堪的《谒季子庙碑》,文中谓“讯遗踪于故老”,但未提及有季子墓。殷仲堪是东晋孝武帝时人,撰碑文约在373--396年之间,比江阴季子祠大约要晚六百多年。丹阳九里季子庙有可能是当地吴子玉后裔为纪念和奉祀先祖季子,也或许是当地邑人为追慕先贤所建。再者,九里即便建有季子墓,也可能只是衣冠冢。这并不是主观臆测,而是古有先例的:如陕西武功、山西稷山都筑有姬吴始祖后弃之母姜的庙和墓,陕西彬县也遗有姜墓,但血棺墓只有一处,其它两处只能是衣冠冢,丹阳应是与其类同。明《丹阳县志》载:“季子墓,正统十年(1445年)乙丑二月,正殿毁(指九里季子庙正殿),知县召衡、耆老周彦广等修建,启土见棺而止,遂建殿于墓上。”(引者注:不知知县所见之棺和墓究属何人?是真血棺墓还是衣冠冢?再者为何要建庙于坟墓之上?这似乎不合规矩,或又是一个千古之谜。)

结束语:季子是春秋时期杰出的代表性人物,是常州、江阴的历史之根和人文始祖。他道德高尚,闳览博物,厚德礼让,志趣高洁,是“源周绍吴”(源于姬周、承续句吴),泽被后世的吴氏圣贤,其德行操守流芳千古,为历代名贤所景仰垂颂。

谨以晋代殷仲堪《延陵季子碑铭》所句:“退耕原野,轻千乘于鸿毛,易大业于脱屣”。“圣贤虽远,神想可通;影迹虽减,风趣不泯。”作为结语。

我对季子历史和遗迹少有研究,本文是应吴立兴老哥嘱咐而写的急就章,系临阵磨枪之作,匆促中错误或不妥之处在所难免,仅作抛砖引玉,供同好者参考。文中所引所论,均基于据史而论,客观而叙,仅代表个人的管见。敬请专家学者和宗亲们批评指正。

作者系浙江省吴文化研究会执行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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