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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雅芳 2013清明祭
发布日期:2020-05-25  作者:admin    浏览次数:0

    今天是4月5日,清明节。昨天率犬子上山扫墓,今天绵雨霏霏,仿佛千百年来国人纪念祖先慎终追远之情,丝丝不绝。说也奇怪,清明总是下雨的。

    我的祖父名讳吴杏生先生,于宣统五年(民国三年,1913年)出生于安吉,1998年逝于安吉。肖牛,享年86岁。去世当天是公历3月20日,江南已是桃花绽放,然午后雷声滚滚狂风大作,堂叔建荣骑摩托车去独松关报丧,冰雹击顶摩托车帽叮咚有声,几乎寸步难行。建荣叔大喊:大伯啊,我是为你去的,你让我走!此时雹子消失,转鹅毛大雪。大雪两日。出殡早晨红日升空万里晴天。灵前烛光明亮热烈,映照老人平凡却不平静的一生。时隔多年,我凭记忆写下关于他的故事,那些真实发生过的,转眼即将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故事。

    上点年纪的安吉人都知道,安吉县里,多是移民。我所住的山头村,更是家家有不同的方言。绍兴话、宁波话、台州话、安庆话,如果细细考究的话总不下几十种。我小时候并未觉不妥,但祖父常常说,他的祖父9岁随父到安吉时,草高林盛无人烟,敲门不应入屋看,蓝花布纱帐里头白骨累累。而纱帐看似完好,手一摸已成灰落下。等我成年,看《安吉县志》,才知道咸丰年间,安吉发生长毛造反与瘟疫(应是霍乱),死亡几尽。清政府无能为力,下令封山。这段历史可在百度上找到:

    安吉县。“自庚申(1860年)至壬戌(1861年),贼往来不记(计)其数。民始时死于兵戈,其饿毙者尚少。至壬戌五六月,颗粒难得,民皆食木皮青草,由是八九饿毙。往时户口十三万有奇,至甲子秋贼退,编排止六千遗人而已”[17]。同治三年(1864)清查户口,土著仅3500户,“男妇大小丁口”6838。随着逃难在外的县人陆续还乡,至同治十年(1871)全县土著人口增为1145人[18]。需要指出的是,咸丰年间安吉县编排保甲,“男妇大小丁口”共13万有奇,但登记在册的并不是全县人口真实数字。光绪《张氏宗谱》载:“吉县全盘时户口不下二十万。”根据1932年及1953年安吉县、孝丰县两县人口的比值,估计咸丰元年安吉县人口估计有29万, 战时人口损失27.9万。人口损失率高达96.0%。  孝丰县(1958年并人安吉县)。“粤匪所经,仅存三十之―,今著于册者是也”。自战后至光绪元年(1875),户册上所登工著之民均为700)O余人[19],战争结束已有十年之久,外出逃难者基本上已经还乡,可见县志所载户口即为该县孑遗之民。光绪《孝丰县志》卷4《户口》载:“咸丰六年编排保甲,实在男丁十四万有奇,女丁―及老幼并十五万有奇。”1858年孝丰人口在30万左右,战争中人口损失率达97.5%。这也与光绪《孝丰县志》卷8《祥异志》的记载相符:“昔全盛时口三十余万,而今则落落星辰,散布四隅者仅八千余,不及三十之一也。”一些村镇的人口损失还不止此数。如近代艺术大师吴昌硕的家乡鄣吴村,由于地处浙皖交通也道,“罹祸最酷”。兵燹前“聚族而家者众至四千余”,兵燹后生还者仅二十五人[20],不足百分之一。
   多年兵荒马乱加瘟疫,全县生还者伶仃。清政府决定从上八府与湖北、安徽等地移民来安吉,自愿移民者可得耕牛、种子、安家费。我祖父的祖父名讳陈积金。陈积金之父(姓名无可考)出生于宁波奉化陈家山,山少地少族人多,生活艰难,于是和弟弟商量后,兄弟俩及另一位堂兄弟三人结伴,步行到安吉来落户。
  这位堂兄弟有一弟,因先天愚痴只能留在山上,斫柴时与人争执手握柴刀刃,对方执刀柄用力一拉,痴子四指断落地,血染溪红,人晕倒。兄长闻知赶至,取山间草“九节猴子”敷扎,寻断指接回。解放前族人来写家谱时携痴子来安吉,手指仍可运动干活,但不如先前灵便。我一直很想知道这种神奇的草药是否还在奉化的山间能找到?断指手术在接合时神经、肌腱、肌肉层层叠叠繁复细致,草药是如何完成这样的高难手术?即使在医学发达的今天,断指再植已是平常,但功能恢复这一点,哪个医生也不敢说。
  推算起来,应该是1865-1869年间,日本完成明治维新,圣雄甘地刚刚出世,奥匈帝国刚刚成立,强大的英法开始探索非洲。而我的高祖父(即爷爷的爷爷)陈积金,年方九岁,坐在他父亲的箩担里,一路挑到了安吉。同行的是陈积金的叔父与堂叔。
  这位堂叔到安吉后,开武馆授徒,住蚂蝗岭。这个地名不知在安吉还是德清还是余杭,盼知道的人告知。每天早晨他用一铜盆积满清水,面对晨旭以十指撩水冲双目来锻炼目力。年二十几,未娶,死于绞肠痧(急性痢疾)。
  我高祖陈积金的父亲兄弟二人,甫到安吉时落脚在安城,务农。当时的安吉与孝丰是两个县。县治各为安城与孝丰。以官抬桥(在今小屋檐一带,已消失)为界。
  我高祖陈积金的叔父娶妻生一女,即我祖父的堂姑。及长,嫁小商人。因貌美,远近闻名,与守城官私通。有天夜里其夫在竹林解大手,守城官经过,枪走火,误杀。族人以谋杀亲夫告官。身陷命案女子惶恐不已。县衙师爷年轻未娶,久闻女子美貌,即上门表示愿意为其开脱后娶之。女子当即答应,过堂之日县令一见惊为天人,且师爷巧为开脱,即判无罪当庭放人。到家数日即有媒婆上门,乃县令派来迎娶。女人欣喜上轿而去,从此贵为县令夫人。而师爷遭上司横刀夺爱,气愤难平,当即娶安城一丑女翁鼻头为妻。翁鼻头者,安吉方言,鼻腔堵塞而发音困难之人。师爷逢人便说:娶一难看的,谁再抢?
  而我高祖陈家,依着这位县令夫人的靠山,渐从外来户变成官商交易的买办。从农夫庶人转为租田寻佃,放粮收竹的小生意人,家产日益丰厚,连我祖父四兄弟都着长衫马褂,长工仆人伺候,进出人称相公。而好景不长,清政府政权垮台,县令顿成闲人,举家迁回故里。我爷爷的堂姑死活不愿意离开安城,只身留下。奇迹往往是有延续性的。媒婆又来找她,这次是安吉******刘兴弟地主的聘约。刘兴弟其人,当时拥有全县三分之一良田,及港口一带毛竹山与安城梅溪的水陆码头。全县毛竹放筏运往湖州上海的运输生意也是他经营。《安吉县志》可找到相关记载。于是县令夫人华丽转身为殷商娇妻,极受宠爱,生三女,解放前死于过度吸食鸦片。而刘家在解放前已人财散尽不知所终。
  我高祖陈积金在安吉成年后,生一子陈炳木,陈炳木入赘鄣吴吴家。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已经落地生根的外来户,日子过得很滋润,而且是独子,为什么要招女婿?过去一般是家贫艰辛之子才会去当上门女婿。是为了与本地望族联姻?彼时吴昌硕先生已过世,其在世时也是书画声名,无关政商。吴家后人基本上务农,本县******大族已有名无实。而外来移民在政商崛起者众多,为什么要去联这场姻?我心有疑虑却不敢问祖父。
  陈吴联姻后,生四子一女。四子名:杏生、贵生、福生、水生。女子嫁到独松关。按江浙风俗,招亲生子,长子应随外公姓。于是我祖父杏生姓吴,另三位姓陈。外公家着意培养,从小接去鄣吴上私塾,十年。学问有成,但科举制度早因清亡而废止。且师傅严厉,戒尺责打,小错严责,惧怕不已,逃山林躲三日。父母接回安城。随永康蒋师傅学铜匠手艺,三年艺成,打铜器金器白铁器,一技成天下行。走街串巷全县无不识,人称“小铜匠”。老来则人称“老铜匠”。从安城到递铺到孝丰,无人不知铜匠。
  而我曾祖陈炳木,有天夜归,内急,在茅草丛方便。捉到一只野兔,活的,带回家杀了吃。从此一病不起,去世时很年轻。老人说,在野外捉到活物,应该当场弄死再拿回家,否则有大祸!
  我祖父吴杏生成年后以技艺谋生,先后在安城、铜璧村、王亩山、蓝田、塘浦、递铺、山头村居住。外孙养外婆,他的外婆跟他生活,近90高龄在王亩山拔草籽时去世,他的母亲在92岁时逝于山头村。我听他一次次饭后闲聊,和他的四弟的回忆,在脑海中留下他的生平印象。
  在铜璧村时,他的职业是给灵峰寺做香炉,吃住在庙里。但家人无柴烧,看山和尚管得严无从下手,趁午饭时径自进入柴房挑了一担就走。每讲到此处,我祖父摸摸他一生永远的光头,眉开眼笑,想当年应该是无比智勇之事!
  1990年我在外上学,有位同学的父亲,五庄村的。他说:你爷爷是做枪的。我说没有,我家没枪,我爷爷从没有做过枪。但去年我父亲说,我祖父30岁左右时,确实做枪,猎枪,全县多数猎枪出自他的手。而他父亲一直反对,说猎枪杀生,做不得。但日本人打进来的消息一来,蓝田村全村逃进狮子山,我祖父因收拾不及,慌张跑到河边,想不到日本人当天坐船从蓝田上岸。他眼看追不上村人,就返身上牌楼山。登顶望去,蓝田村的房子浓烟滚滚烈焰腾空!原来日本人进屋发现墙壁上挂满枪枝与材料,马上放火烧屋,祸及全村。夷为平地。我祖父归来后,痛定思痛,从此不做枪,再高的价钱也不做。
  
  而我祖父的二弟陈贵生,不识字,混迹街头,却善于结党成派,自成帮会,徒子徒孙无数,有某党特务之编制。长衫马褂,裤袋露短枪红缨,常常当众拭枪炫耀。出则几十人拥随,强取豪夺,横行乡里,作恶多端。常有乡人来向我祖父告诉。有天夜里,我祖母回孝源娘家住下,夜里有人踹门,开门后冲进十几个混混,要求杀鸡招待。我祖母一家都不认识这些人,正在无奈时,最后走进一人正是小叔子陈贵生, 他一见也颇意外:阿嫂,这是你家?率众讪讪而退。我祖父向来公平公义,听说此事怒不可曷,加上邻里乡亲常有告诉,于是找贵生理论。兄弟相争,怒而打斗,用冲杠(一种两头削尖的毛竹工具,是扎稻草挑走用)对扎,家中女眷吓得下跪求停。从此兄弟反目,生死不往来。陈贵生日益骄横,以抢掠所得,在范潭村造成当时全县数一数二的好房子,雕梁画栋,极尽豪奢。娶妻也是潮人,旗袍脂粉,与小镇村女殊异。无后,认我大姑妈为义女。陈贵生在30出头时,急病缠身,医治无效,自知不久于人世,央族人乡邻请他长兄,即我祖父去探望。我祖父不为所动,说不义不财不要,不义之人不见。终不肯去。但我祖母让我大姑妈去送终,算是有后人捧灵位。而后其遗孀变卖家产另嫁递铺下街头陈江生,领养一子,学而优则仕,曾任长兴和平镇长。
  1989年我考上中专,父亲带我去向当时的校长致谢。校长住六庄,问我父亲:陈贵生是你什么人?我父亲答:是我二阿伯。现在想来,一个在世上活了30来岁的人,凭什么在50年后还让人提起他?2000年后山头人在王亩山的坟墓移迁到吉庆桥,村里找到我三叔,商量陈贵生坟墓的迁移事宜。我三叔说我们是后人,我们来移。移到了我祖父隔一排的后面位置。在世时生死不见的兄弟,现在长眠地下咫尺之隔,所有的怨怼也早已平复。而今年年清明扫墓冬至烧纸除夕放炮仗,我都在祖父母坟前行礼后,再到陈贵生墓前行礼。如果他地下有知,会怎么想?
  我祖父幼年,家境不错,父母为其特色一童养媳,从9岁养到15岁。我祖父生得颀长俊秀,嫌她麻脸冬瓜样,不愿娶她,让她另嫁。而我祖父娶妻冬梅,逃日本人时饿死于山上。而我祖母是孝源人, 16岁嫁到狮子山张家,夫妻和睦,次年有孕,而丈夫急病死。其婆婆为替小叔娶亲,决意卖掉她。我祖父的堂兄是保长,听说此事来告知,当时能拿出35个大洋的也不多,正好我祖父积蓄有些,于是决定买下。不日我祖母带孕过门,产一子,仍然跟他生父姓张,抚养长大后,我祖父决意打官司讨还他在狮子山被叔父占去的家产,历时三年,用掉的官司钱几乎可以买到这几亩田,幸而胜诉。顺利送此子,即我的大伯父回家。次年解放,田产没收。
  我祖母生下张姓儿子时,是在逃日本人的路上!当时大雨倾盆,村人扶老携k如惊弓之鸟。眼看日本人边追边放枪,大雨中腹痛将产!路边有一稻桶(江浙农村在稻谷成熟时打稻粒用的木桶,体积很大),即翻转盖好,在内生产。幸好雨大风大,外面的人都没注意到这个桶。后来我祖母生下我父亲四兄弟三姐妹,共8子女,体弱多病,在83年因肺结核肺心病去世。
  我祖父成年后四方谋生,一直在安吉孝丰一带。但抗日时,某党时常深夜抓壮丁。两次都消息灵通逃走,第三次是在帐内装流火(丝虫病,急病期高烧,后期大象腿、腿部溃烂不止,是江南常见传染病)发作而逃过。但第四次没那么幸运,直接捉去套上军装,船运走。他在军中勤于表现,当上副班长。在金华时奉命去打探河对岸日本人军情前,遇到士兵强抢一贩米小贩,不忍,救下。次日进对岸城门,有人拍肩打招呼 ,原来是小贩,热情邀至家中喝酒。酒后在蜗滤着,醒来佩枪不见,大惶恐,以为小贩送去日本人手上邀功。正要逃走,小贩出来轻声说:,刚才你睡着时枪滑出袋,我已收起。日本人这里机枪五支步枪二十支手枪三五十支。因我送米时看到。我祖父欣喜告别,回军复命。过一月攻城后,夜间行船,他脱下军装放下枪,跳水逃走。听到枪声嗖嗖,幸好安全上岸。此时日本人在金华细菌战后,一路尸体不见活人,且走且寻路,有时三天没粮食,只好河中捕鱼生吃。更被狗呜扑(一种毒蛇)咬了脚 ,在田间躺卧三天一动不动,感觉好了再起身走,步行近二个月才回到了安吉。
  我曾问他:为什么回安吉?战乱时哪里都难生活,你应该向宁波走,上船到上海,到美国去,凭你的手艺,能落脚能生活的。他说:我哪也不想去,到美国怕是骨头都没了。
  住塘浦时,仍然以铜匠为生。与胡际清先生为邻,其子胡宗南。多年后胡老先生殁,我祖父协理丧事。胡宗南将军从上海坐船经湖州,到梅溪上岸,骑马沿青石官道回乡,随从唯有二马弁。我祖父与将军相处近半月,回忆对方身形矮壮,脸有麻子,不苛言笑,肃穆沉静。后军务紧急将军旋回上海,从此不复见。
  而我祖父与我祖母婚后,子女相继出世,生活居住渐稳定。但有次我祖父外面赌钱,一夜间输光且欠下大额债务,他无颜回家,遂挑了铜匠担子不辞而别。我祖母是小脚女人,家庭妇女,无经源来源,娘家也贫苦。当时有8个未成年的孩子等吃等喝。我不知道当时她听到丈夫逃债是不是天塌下来的感觉?但她居然定下心神,借钱买猪头煮好,请村中赌徒来家聚赌,她坐庄抽钱,连续一段时间,渐还清我祖父的赌债,并请人带信给身在外地的丈夫:债已清,可回。终于我祖父挑着铜匠担子回来,再也不赌了。而他一生对我祖母很好,买吃买穿去看电影去苏杭旅行。这在80年代前的中国农村是罕事。
  解放前,我祖父在递铺轧米厂工作。当时农村才有够吃的口粮,居民的粮食反而无以果腹。我三位姑姑饿怕了,极力要求他回农村。于是他把这份工作让张姓长子顶职,自己带了妻小回到山头村。因他父母和最小的兄弟陈水生都居住山头,于是村里给了他一块地盘造房子,就是山头加工厂后面,当时是田畈,我记得白墙黑瓦的平房门后有一行字:一九六二年建。有次祖父愤愤地说:我经历了这么多朝代,什么党什么派都来过,没有MAO这个朝代这样子搞得人没饭吃!可以想见,58-60年的非常时期,一个人下田劳动要维持一家十口人生活是何等的艰辛!
  八十年代起我祖父在递铺农机修理厂工作,也在汽车修理厂把变形的车门什么弄回原样。在家做铜汤罐,香炉脚,火锅脚。有时去胜利剧院和老电影院做电影拷贝带的外壳,那是金属的。七十年代的胜利剧院,在现在的新华书店与小商品市场出口处之间,那几株树还在。当年的树正对着剧院大门。有时演戏,没完没了的京剧,伊伊呀呀半天,有时放电影,很无味的国产电影,什么《赤橙黄绿青蓝紫》,讴歌新时代新青年的。我和祖母坐在双轮车上,祖父拉着我们去看戏看电影,他是员工,不用买门票,和工作人员都熟。每次回来路上问我,今天电影好看吗?我连连说好看,因为不想失去下次跟去的机会,而且还有2分钱一支的棒冰吃。国营饭店(今天的******百货对店)的冰饮料真好喝,也是2分钱一碗,我长大后再没喝到过这样好喝的东西!
  九十年代中 ,我祖父因误食过量地高辛(一种心脏病药物,过量有毒)住院。他还是乐呵呵张望,与病友聊天,仪容整洁。突然看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进来,我想应该有90岁了吧?我祖父顿时喜笑颜开,大声叫道:王先生!王先生!你纳噶到格里来台?可是这位王先生显然年老失忆,充耳不闻,转身走了。我还在惊讶王先生这三个过时的字眼,他们应该有60年的交情了?而今相对不相识,徒留下我祖父一惆怅。
  
  夜已深。我在清明的晚上写下这些文字,写下我对祖先的崇敬,对祖父母的思念。他们都是平凡人,在这片土地上度过不平静的一生,兵荒马乱,瘟疫冻馁,恩怨情仇,生离死别,一个世纪来,中国老百姓的命运就是这样。但他们辗转求生,从不放弃对生活的希望,对未来的憧憬。甚至他们常常很快乐。小鸡出壳了很快乐,茄子出秧了很快乐,西瓜丰收了很快乐,过年杀猪很快乐。我的祖父回忆起金华逃回来无比艰险的历程,还是庆幸的快乐!我从小受祖父影响,性格也是随和快乐。而我看子侄辈,学习辛苦很痛苦,工作不顺很焦虑,赚钱不多很落寞,种种原因不快乐。我想所有孙辈中,唯我一人记得祖先的足迹,所以写下来,让后辈们知道,生活,原本是很快乐的!
  
  感谢大家看到这里。祝大家平安快乐。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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